若你在北京發現一個狹窄不方便的小巷,夾在灰色的傳統建築物之間,你就已經走進胡同裡。這些特別的小巷正是北京獨特之處,而當中的藝術空間也是非常特殊。當我與這些藝術空間背後的人物交談過後,發現了在胡同中經營這類作業盡然有優處,但是不利的條件亦不乏。不過,胡同藝術空間的生態與北京其他的畫廊、博物館和藝術空間顯然不同。
第一,我們需要明白北京胡同的歷史和其與當前社會文化的共鳴。元朝時代(1271–1368)時,馬可波羅體會到胡同的線性精度後感到驚奇,寫道北京猶如棋盤。這些小巷其實是在四合院之間的空間,建築風格有數千年歷史。在中國最早的朝代時,大型家庭普遍居住於四合院中。社會主義在1950 和60年代進駐中國,而每一間四合院被分予數十個家庭。磚製隔牆和其他建築元素製成了非常狹窄的空間。然而,社區關係逐漸緊密,公眾和私人空間變得非常模糊。這種現象至今仍是普遍。
北京近期失去了許多胡同: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破壞了無數的建築物;2008年前為奧運會而執行的籌備行動導致一百五十萬名市民失去家園。1949 年,北京有6,074個胡同;到了2004年,只餘下 1,200個。2017年沒有官方的胡同數目,但是下跌趨勢非常明顯。成效如下:胡同和四合院成為了旅遊新奇,或者是古舊的住所,又可能是外國人浪漫化的落腳點。在這種衝突中,北京最前衛的藝術正在進化。親密的環境特別適合社區驅動的藝術實踐,而各式各樣的空間因應湧現。
但是,胡同消失時,有部分的藝術空間亦冰釋。家作坊和家裡畫廊就是兩個顯著的例子。家作坊在2008年開幕,顧名思義旨在調查、合併家庭和公眾場所,在胡同設立是絕妙的安排。它的玻璃店面留著就是用於把行人引入藝術空間。
家裡畫廊在2012年成立,與家作坊的操作方式不同。始創人Daphné Mallet在她的家中開設了一個藝術空間,但仍以商業為重點。這種模式非常罕有,而Mallet曾說過:「在胡同裡營業,吸引收藏家是很困難的事情,因為他們不能在門外停車!」Mallet強調家裡畫廊最終因為經濟不可行,她就在2016年回到法國。家作坊也是面對了經濟困難,2013年因租金上漲導致倒閉。
然而,儘管房地產方面令人沮喪,仍有空間在胡同中展示藝術。Anna-Viktoria Eschbach和Antonie Angerer在2014年創辦獨立非謀利空間I: project space,今年就拓展至胡同裡第二個位置,為駐地計畫提供了雙倍的空間。在許多方面,它們繼承了家作坊。近期,它們在北京東四地區胡同裡獲得了宣傳欄,計劃用其展示藝術品。事實上,它們被贈予這些宣傳欄的條件就是要與鄰近社區中心煽動社區活動。
討論在胡同中經營非營利空間的意義時,Eschbach和Angerer吹捧在充滿博物館和商業畫廊的草場地和798藝術區的必要性,說:「獨立空間經常被描繪為旨在破壞現有制度的角色,但我們並非反對大型機構;我們只是想創造另類空間,好讓另一種藝術創作、策劃及合作也有平台,也塑造另一種談論藝術的方式。」
激發研究所還舉辦了胡同駐地計劃,但對藝術項目採取了不同的做法。三位董事胡偉、戴西雲、宋軼告訴我研究所在實踐中是故意孤立的,選擇繞過胡同生活的固有共聚,專注於學術型研究項目。他們下一個項目的題材尚未確定,但會專注於特定中國城市裡所發生的經濟和社會變革。
激發研究所的實踐方式與近期開幕的鹽倉相近。鹽倉在胡同裡亦算是面積很小的空間,而它專注於表演藝術。我與共同創辦人Yuan Fuca會面時,問她在胡同裡經營空間是否與地價上升有關。「不。」她說。就如I: project space,目的是與北京商業主導的藝術區建立現實和意識距離。此外,這個空間位置隱蔽,能夠「過濾」觀眾——要找到這個空間,先需要進行考證。缺乏空間,就是胡同裡藝術組織的特徵。Yuan的處理方法就是納入運轉更新的書籍,容許緊湊的展覽平台。鹽倉裡也經常有表演項目,而觀眾可以站在外面,通過玻璃觀看。這種做法,與箭廠空間無異。
箭廠空間在2008年在一個店鋪位置開幕,發現了一個巧妙的辦法應對胡同空間不足的問題。它們的展覽都組織在店面窗口前,全日二十四小時都可以一覽無遺。聯合創辦人Pauline J. Yao表示目的是在胡同的日常環境中提供有限的干預。箭廠的項目通常涉及當地店主、垃圾收集員和餐廳老闆 。Yao說:「『白盒』空間無處不在,堅持與當代藝術有規定式的交涉;我們發現箭廠可以為藝術家提供直接與特定地點直接接觸的平台。」 箭廠擁有小小的佔地、高度可見性和以社區為基礎的藝術實踐,是典型的胡同藝術空間。
與此相反的是凹凸空間。它是一種新的空間,未來亦可能會有更多的模仿者。其下層是展覽空間和酒吧,美髮沙龍位於中層,頂層是屋頂花園。這個混合空間公然地推向高檔時尚潮流,把自己附於「酷」的標誌。
北京還有更多胡同藝術空間——智先畫廊、Lab 47實驗空間、微雜院、一派胡同、蓬蒿劇場、史家胡同博物館。狹窄的後街是社區參與式藝術的完美地塊,但是它們的傳統價值並非永遠指導著其藝術空間的運作精神。胡同為北京的藝術空間提供了另類的位置。可悲的是,它們日益被摧毀或被人盲目迷戀,剝奪了其傳統共鳴。我希望各種各類的胡同藝術空間能夠興盛;更重要的是同生活可以繼續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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