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貝魯特古老的Ashrafieh社區中,Sursock博物館底層放著兩個錄像裝置,記錄了與敘利亞戰爭掛勾的時刻。大馬士革出生的亞美尼亞裔藝術家Hrair Sarkissian利用視頻針對生命破壞和重新開始的難度,描繪了敘利亞首都的崩塌,並顯示難民逃往希臘島嶼時所走的道路。
雙頻作品《Homesick》(2014)是Sarkissian的第一部錄像,展示了他意想在大馬士革的家庭住宅被轟炸的場面。藝術家向我解釋說:「我想製造有關我的家的作品,傳遞失去父母所拒絕放棄的家園的恐懼。」他父親是在七十年代於大馬士革開設攝影工作室的首要人士之一;由於他不可能回到敘利亞首都,藝術家便要求父親拍攝其公寓。Sarkissian與約旦安曼的一位建築師合作,花了大約兩個月的時間建造一個約兩米高的模型複製品。中央樓梯的兩側各有兩間公寓,還有窗簾和欄杆,詭異逼真。
《Homesick》其中一個視頻是片長十一分鐘拆除模型的錄像,涉及650幕無聲的景象,放映它於不同階段的損壞,最終成為一堆瓦礫。第二部視頻長達七分鐘,有聲,當中Sarkissian用一把大錘砍於屏幕外的複製品上。藝術家表達的是憤怒、挫折和疲勞。數小時後,他刻意摧毀了童年家園。Sarkissian一直在這座公寓裏居住,在2003時才離開大馬士革赴法國阿爾勒市的國立高等攝影學院進修。諷刺的是,這座房子與俄羅斯大使館隔街相望,這個社區既是一個高度保護的地段,也是戰略目標,導致學校和私人住所被炸毀。自Sarkissian製造了這件視頻作品後,他的家園已經被襲擊了四次。
另外一個雙頻裝置《Horizon》(2016)是在土耳其政變失敗後的幾個月內所製作。它紀錄了敘利亞難民逃離家園戰區最常採用的路線:從土耳其西南部海岸線Kaş,穿過兩公里海峽,抵達希臘東南部的Megisti(又名Kastellorizo)。俯瞰土耳其海岸、廣闊的海洋、崎嶇的希臘島嶼,一切投射到高架平台上;同步,我們在對面壁上另一個畫像裏看到緩慢放大的Megisti。Sarkissian用了一架無人駕駛機記錄了這條長達1.2公里的路線,除了一艘穿過畫像留下一陣白浪的希臘警衛船之外,沒有任何人類活動。雖然海洋對難民意味著巨大的危險,但藝術家也強調接近地平線的渺茫:最終目的地可能與旅程同樣可怕。Sarkissian解釋說:「土地不是他們的救星。那裏沒有地平線,沒有明確的未來。」
這種個人見證固然滂沛,卻又矜持,正因Sarkissian在他的作品裏避免直接展示受苦的畫面。無論是摧毀一個家庭故居,或是沿著逃亡路線追隨難民,都是我們能與之相聯的主題,但是Sarkissian卻帶領我們反思最終極的情況:把親切的公寓夷為平地並不會停止進一步的轟炸,到達安全的地點標誌著另一個危險旅程的開端。談到敘利亞,Sarkissian透過作品提出一個觀點:我們與戰爭的結束之間還有長遠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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