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潮濕而被苔蘚覆蓋的混凝土房間裏,關羽的雕像就坐落在神龕的塵埃中。略帶悲傷的八十年代粵語流行曲調在播放着;芒果從籃子裏灑到地上;一張女王伊麗莎白二世的肖像歪歪斜斜地掛在桌子上,桌面上堆滿了一名被監禁詩人的案件文件。就像曹斐自九十年代中期以來製作的許多其他作品一樣,這個場景完全是構建的:人造的模具、塑膠製的芒果、囚犯也是曹斐新作《監獄建築師》(2018年)中的虛構角色。這部電影是受委託為了藝術家在亞洲舉辦的第一次個展,位於大館當代美術館的「在過滿的世界挖一個洞」而作的。
這部新電影在展覽的頂層放映,是一部長達一小時的神奇現實主義故事,講述了兩個角色:一名現代建築師,由因出演《重慶森林》(1994年)一舉成名的女演員周嘉玲飾演──負責將藝術中心轉變為懲教設施──而另一名角色,一位在六十年代被監禁的詩人,則由香港藝術家關尚智感性地在銀幕上呈現。這兩個角色跨越時空地交談,並在建築師經歷種種對刑事司法系統的思想衝突後,最終將詩人和其他囚犯從監獄中釋放出來後見面。雖然電影的前提──與大館自身的歷史相反的故事──是引人入勝的,但它的情節卻有大部分是自作多情、偽哲學反思(「那你想住在怎樣的監獄裏?」「你的理想監獄看起來是怎樣的?」),以及引用Albert Camus的名言、香港過往騷亂的片段、甚至巧妙地開一些關於當代藝術的圈內笑話。(在其中一幕,由關尚智飾演的詩人參觀了今年早些時候在大館舉行的群展「拆棚」,並在觀看關尚智本人創作的錄像作品時哭了。)從另一個角度解讀,這部有着大量大館場地鏡頭的電影,其實就是對這個藝術中心曾作為殖民地警局、法院和監獄的歷史的一部廣告片,再加點紀錄片的成分。
由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主任Philip Tinari與大館的譚雪合作策劃,這個共三層的展覽展出了一些曹斐以往的裝置和錄像作品,顯示了她精心策劃不同小型宇宙的藝術實踐。場內與《監獄建築師》相關的電影劇照和道具,作為探討囚禁和自由主題的一種方式。在一樓的裝置作品《倫巴》(2015-18年),由幾個機器人、自動清潔設備,在幾個「島嶼」平台上無休止地循環,令人想到像香港這樣的城市或監獄等的狀況。而這個明顯的比喻則通過在附近展示大館中實際牢房的大型彩色照片進一步確立。同樣地,《La Town》(2014年)是一個關於舊戀人的故事,他們在一個現在已被摧毀的國家接受審判(故事以微型雕像表現),探討清除記憶和過去的解放元素。場內二樓則展示了曹斐備受讚揚的機造影片作品,《我‧鏡》和《人民城寨:第二人生城市規劃》(均為2007年),通過虛擬的數字世界展示她對釣魚執法或極端逃避現實的興趣。
儘管經過深思熟慮的策展,但展場中卻沒有向參觀者提供任何指示或重要聲明,讓他們知道觀看的順序至關重要──在試圖了解新的裝置作品和相片之前,應該先觀看《監獄建築師》。比方說,參觀者可能不甚了解那個掛在建築物圓形樓梯上的塑膠芒果的意義;直到他看完整場電影,才會明白對於藝術家來說,那象徵了自由。
總括而言,這部電影和展覽幾乎沒有顯示出曹斐在藝術實踐上的進展。如果囚禁和自由的主題在《我‧鏡》和《La Town》等舊作中已經普遍存在;那除了猖獗地使用和推廣大館新修復的場地外,製作這部電影還有甚麼目的?展覽中最後的作品《即將來臨:香港》(2018年)展示了兩位搖擺不定的表演者,他們試圖擊打垂直安裝的鼓組。這或許代表了藝術家的苦苦掙紮,以及更多尚未到來的實質性內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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