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进行创作的艺术家黄奎在他于香格纳画廊的第二次个展中主要探讨了关于本体的存在论上的或根本上的问题以及生命的意义等话题。但“我的投影在集合”并非徘徊在思绪上肤浅的呓语——它在多个层面上给人感觉是出于一种必须而不是哲学上的自我沉溺。在最近三年内他遭遇了一场导致他残疾的巨大意外事故,剩下的时间里都用来疗养身体了。这个遭遇使他开始思索自己的死亡,因而这次的展览有一种强烈的个人气息。展览在视觉上令人不安并且弥漫着忧郁的气息。就像在1925年以后被一场交通事故彻底改变人生的艺术家Frida Kahlo,黄奎用他遭受的事故做文章,以此探讨他的的个人身份问题以及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就如同展览的题目暗示的,这次的作品只表现出探索发现的过程而不是最终的结果。
摄影系列“虚构”(2010)中黄看起来像是和他的个人经历做抗争。碳条勾勒出的他的身体被遗弃在行人道上、建筑墙面上和他的工作室里,就和犯罪现场用粉笔勾勒出的被害人身形一样。给艺术家留下印象的场所反过来也驱使着他把他自己的物理印记遗留在那些地方。在这个系列的其他照片中,他的脸在明确轮廓的欠缺中逐渐消失,随时都将融入背景之中。他仿佛是在说,如果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任何记号,那么人们是否还会认为你真的曾存在过,而且这个世界又是否真的存在?丧失了传统构图中引导整个画面的主体人物,观众被迫开始思考周遭环境的意义。这一系列高饱和度、高对比率的摄影作品经过处理后变得柔和,仿佛绘画一般,这也帮助表现了作品中暗藏的不确定感。
这次的展览是关于自我发现的——这是一趟充斥着鸡毛蒜皮和死胡同的旅程。黄的展览题目中整体的“投影”是不清楚的,他的作品因而要靠着扭转和调整的动作来获得一个确定的视点。“我的投影”很大程度上说是扩散布局的展览,其中一面墙专门展出一系列灯箱作品:“千世界”(2010),呈现出绘画式的,旋涡般的,如同万花筒的影像,这和展览总体的人像风格有些格格不入。Eπi+1=0 (2010)是一个放置在画廊中心的影像装置,由一堆摆在彼此之上的小型电脑屏幕构成,屏幕中的是黄身体的不同部位,总体形成了一个艺术家本人的破碎的画像。但就和“千世界”系列一样,Eπi+1=0 (2010)感觉更像是事后添加的。
其中一个问题是黄的新媒体作品和他的纯熟的绘画系列作品之间的强烈反差,这突现了他在更传统的创作媒介上显而易见的天生优势。而摄影和影像装置探讨了最广义上关于本体的问题,他的‘概率’绘画作品(2010)对于他遭受的意外事故的种种后果采取了极度个人主义的表现。描绘他带着铁链的双脚的绘画,以及对离开了他的身体的石膏的刻画,都是对他曾遭遇过的痛苦的另人不安的象征。艺术家躺在创伤的部分自画像暗示他被迫无法移动。其余的绘画中进一步暗示出他的伤痛的事故的事发场所,其中包括一个有着不小的破洞木板地的画面。他的事故的真相——摔倒——显现了它自身。这些绘画呈现松散的布局,颜色整体中性而寂静。然而这些作品相较于其他而言,更成功地展现了一个生动有针对性的,关于一个人对抗他的死亡的叙事。
虽然把近几年的劳动成果都包括在展览中是出自艺术家意愿,将这些不同系列的作品并列展出只是强调出作家康复过程中一些艺术实践上的优点和其他系列中的缺点。这此展览本意展现一个本身就是“未完成品”的人。尽管如此,如果多一些编辑工作,那么最终就可以展现出更清晰的整体画面以及一个更紧凑、更有说服力的当代艺术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