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海市中心向西仅几公里的中山公园,是一个典型新建的中式居民区。这里有许多高耸的公寓,环绕着水景、大树和儿童安全游玩区。阳台上充斥着卫星电视碟形天线,保安人员在街角闲荡。在迅速现代化的中国,这便是中产阶级可以享受的居住条件。这里的高层公寓会因为景观而索取高昂的价钱,但是动画与装置艺术家邱黯雄住在一楼,在他的好友和邻居影像艺术家杨福东的建议下,他最近刚刚购入这幢公寓。
对于中国正朝向商业主义奔跑抱持着末日般悲观看法的艺术家来说,住在这样的环境似乎不太协调。但邱黯雄指出,这里距离华东师范大学仅有5分钟的路程,而他正在那里执教艺术与动画专业。他与妻子和9岁的女儿住在这个三居室里。其中一个房间摆满了电脑、数码图像设备还有其它办公用品—作为他的工作室。
他穿着一身黑色与我见面,除了白色的球鞋,他看起来健壮结实。由在德国卡塞尔艺术学院修读了六年,他显然讲着流利的德语,但是我们也能轻松的用英语交谈。他有着某种沉思般的安静,某种程度上,可能与他佛教的观念有关。在他的一个书架中摆放着一些小型佛像,邱黯雄说他每天都会在这里冥想一个钟头。
邱黯雄工作时间的一半都在这个房间里、在电脑前度过。他的影像都经过精心设计,故事情节都被仔细的在A4纸上用钢笔绘出,就像剧情梗概一般。在这里,几乎不可能存在侥幸。当故事情节被完全设计好后,每一幅图像被绘在小画布上,这种颜料很容易部分或全部洗掉,从而在上面绘出下一幅图像或画面。像这样明显的重复绘制或修饰痕迹,已经形成了邱黯雄作品美学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他们被拍摄下来,并最终在电影上用影片编辑软件制成动画。
他以绘画所制作的影片,正如三频影像作品《新山海经1》(2006)与《新山海经2》(2007),运用上千张图像,看似传统中国水墨画,但详细讲述着21世纪的环境与政治议题。实际上,邱黯雄用的是丙烯颜料,因为它易于修改。音乐与声效与是他的作品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他与音乐家合作制成。
《新山海经》在视觉上回应了中国经典文本著作《山海经》,它是一个关于先秦时期地理与文化的寓言故事。然而,在邱黯雄的版本中,田园诗般的风景被工业化毁灭:史前神鸟一边发出嗡嗡声一边转变成战斗机,山被夷为平地成为油田,村庄因建筑大坝而淹没;所有的美好都被以进步之名被摧毁。若不是邱黯雄细腻的手法与有创意的幽默,这种凄凉将会十分悲惨—大象虽变成了坦克,但大耳朵依然在拍打着。
邱黯雄在六月将出发去博洛尼亚的Marabini画廊赴展,展览在一幢17世纪的教堂里举行。他在那里展示了一系列充满历史感的丙烯颜料风景画和一件早期动画作品“民国风景”(2007),它探索了诞生于1911年的共和时期。
有趣的是,邱黯雄打算回国后在家附近租一间工作室,这样可以让他研究发展装置作品,他发现这种形式越来越吸引他。他回味般地提到了他的作品“动物园”(2010),去年在深圳OCT当代艺术中心展出,这是一个由置于笼中的动物绘画与雕塑组成的杂乱的装置作品,它考察了不同文化中被监禁的意义。他也会开始为《新山海经》的第三部分整理思路,继续探索他认为正从当代中国社会中快速消失的价值观。
就在刚刚,他的女儿走进来,立刻成为话题主角。邱黯雄告诉我在他工作时她是如何安静的坐在他旁边看着故事揭晓。在他的故事中,乌托邦可能是骗人的;但是,邱黯雄说,“在生活中,父母把最好的东西给予他们的孩子;如果所有事物之间的关系都像这样,我想那将会是至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