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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lustration by Harriet Seed.

华丽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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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当我在吉隆坡开设第一个画廊之时,我坚持把它的标语定为“东南亚艺术”。当然,对于我将“东南亚”视为单一地理、经济、政治甚至文化实体,许多人也许会持有异议。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新兴地区太过多元,如同一团各不相同又互无关联的杂音。然而,别人看到的是巨大分歧与智识的黑洞,在我眼里却实在是一个机会和挑战。我想要探明那些能将这一地区联结起来的主题,更好地理解当地的艺术实践与审美价值。

无需赘言,在这方面我并不是一个人,因为从1990年代中期我的事业开始后,国际拍卖行——佳士得和蘇富比都在这地区开设了分支。最初,他们似乎被东南亚艺术巨大的多元性和模糊的形式搞昏了头脑,绘画、陶瓷和马来珠宝,什么都卖。但不可否认,他们的进驻促进了我自己的尝试,帮助将“东南亚艺术”这新的范畴带入全球视野。

最初拍卖行于新加坡设立,只卖已故的流亡艺术家的画,如来自比利时的Adrien-Jean Le Mayeur de Merprès,他生前在巴厘岛居住与工作。拍卖行也卖诺亚瓷器,这是种色彩丰富(可能有点艳俗)的进口瓷器,深为当地受中国文化影响的商界精英喜爱。但是,虽然不断的重售使得市场跌跌撞撞地发展起来,Le Mayeurs的画与质量好的诺亚瓷器,最终都卖空了所有库存。随着时间发展,“东南亚艺术”这范畴扩展到包括一些已故的当地艺术家。然而,鉴于区内的绘画历史尚短,最终这些资源也很快用尽。

最后,拍卖行将其经营范围扩大到包括在世的艺术家,其中一些还颇为年轻。在1998年,我与一位当时的拍卖行高层一同游览了地区的各个首都城市,并建议他考虑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如Montien Boonma。谢天谢地,他是一位具有想象力与远见的人,之后拍卖行就开设了“东南亚当代艺术”这新的子范畴。我将其看做一个标志性的成就。由于这领域的底价低,具有独特性,而且也销售一些来自非东南亚的艺术家的作品,如丁雄泉 (Walasse Ting),不过他与东南亚地区的联系其实颇为薄弱…… 那却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然而,在吉隆坡经营小画廊的过程中,我意识到拍卖行的影响力之广。我有时也会与他们合作,扩展东南亚艺术的受众群。但是,当我发表附有长文的折页目录,拍卖行则发行附有价格、制作精美的目录,但不带任何文章。毕竟,价钱比一篇艺术史论述更容易理解,这是他们必然之选。

精美的拍卖目录的力量不可小觑。一个最令人悲伤的事实就是,拍卖目录竟然是艺术家工作室里最常翻的书,收藏家的图书馆书架上,目录也远多于正规的艺术书籍。对于一些新收藏家来说,当代艺术的概念往往难以掌握。一张模糊的照片怎么就是艺术了?但是,一旦图像的下面标注了价格,它突然变得触手可及,至少能够被量化。一些博物馆甚至在某个艺术家于拍卖中表现良好之时,才会为他举办个人展览。

从2005到2008年这繁荣的光景里,几乎每个周末都有一场、有时甚至两场拍卖。年轻的艺术家们作画的速度无法满足购买的狂热,一些人开始绕过画廊,直接供应拍卖行。我曾见过拍卖行的货车停在艺术家工作室的外边,等着打包还是湿漉漉的画作。另外,由于当代艺术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这些新兴收藏家就追捧以当今名人为主题艺术家的画作,而仍在挣扎的艺术家,也跟着这些成功的范例。每个月,无数安迪·沃荷、披头四乐队、玛丽莲·梦露,、安吉丽娜·朱莉和艾西瓦娅·莉的画就会出现在几乎所有印尼拍卖目录里。

二十年来,这地区仍旧只有一所机构——新加坡艺术博物馆——对收集和研究东南亚艺术进行认真的尝试。但令人悲伤的是,由于旅游业和审查制度是画廊两个关键的遗传基因,它的可信度与影响力都被削弱。于是拍卖行一拥而上,填补了这个缺失。除了这两大拍卖行,在雅加达、新加坡、有时还包括香港,如今来自印尼的拍卖行已有五家、马来西亚的有四家,还有马尼拉有三家在当地运作。

我认为,由于拍卖行在营销规划上不可匹敌,他们的受众的影响力强大,因此有更多的人关注这地区和这里的艺术,这是一件好事。然而,拍卖行也需要培养一个更持久稳定的地区艺术的受众群,展示更为精选的艺术,带来更加紧密的讨论。同样,由于缺失可靠的公营机构,愿意推动公众与艺术接触的私人机构就显得更加必要。

最后,我还认为,在当前环境里,来自更广大公众的需求既没有得到任何机构的回应,还被市场扭曲。在这个历史上最令人兴奋而杂乱喧嚣的年代,商业画廊和另类空间仍然是严肃艺术家创造认真作品的仅有的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