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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rtrait of Melati Suryodarmo at the Pawn, Hong Kong, 2013. Photo by Ann Woo for ArtAsiaPacific.

没有说出的言语

Melati Suryodar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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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进播放着印尼鼓节拍的场地,在置着20块奶油的地板的中央翩翩起舞;她身体的律动随着鼓点的加速而变快。她滑跤、跌倒并摔在地上,但仍站起来继续跳。当奶油渐渐融化,她更频繁也更猛烈地倒下。每次失去控制时,她都流露出惊恐的神情。20分钟后,筋疲力尽的她已全身沾满奶油,脱下高跟鞋后离去。“放射本能-奶油舞”首次于2000年在柏林Hebbel剧院演出,现已成为行为艺术家Melati Suryodarmo的标志作品。

在香港巴塞尔艺术展的盛大开幕期间,我们在湾仔区一个轻松时髦的酒廊和昌大押见面。她看起来娇小,穿着经典的艺术家全黑装,还有她的标志红宝石色调高跟鞋。Suryodarmo笑着说她从未想过成为艺术家。她在万隆的帕亚珈蓝大学(Universitas Padjadjaran)修读国际关系科而取得第一个学士学位后,于1994年与第一任丈夫搬到德国的布伦瑞克准备继续学业,但由于没有合适的课程,所以在当地的第一年,她一直在修描照片。

“我的故事的确很离奇。我喜爱在布伦瑞克的植物公园里阅读,有一天,一位戴着又大又黑的太阳眼睛的日裔女士坐在我旁边。我们交谈起来,她说她是一个舞踏舞蹈家,在布伦瑞克造型艺术学院(Hochschulefür Bildende Künste, HBK)教行为艺术。这番话引起我的注意,因为我以前曾经在日本学参与过舞踏舞的工作坊。我将这经历告诉她后,她问我在布伦瑞克做什么,我告诉她我仅仅在做有关摄影方面的工作,因此她邀请我加入她的课程。”

这个神秘的女士竟然是古川杏(Anzu Furukawa),著名的日本舞踏舞蹈家与编舞者,Suryodarmo认为她是对自己有着重要的影响的其中一人。“古川发现了我,并发掘了我的潜能,”她回忆道。Suryodarmo在HBK的行为艺术课程里成为古川的学生,课堂日程十分劳累,每天早晨七点半开始。古川也是个严格的老师,她教Suryodarmo如何创造并组织舞台制作,包括编舞与表演服饰设计。

当她还追着随古川学习时,Suryodarmo的首次个人表演作品Rindu(1996)在柏林一个昏暗的地下室上演。她拍打自己的身体,然后拍打地板,她令自己经受的痛苦反映她作为外国人在德国的孤独和在新环境中的文化冲击。在90年代初,柏林的地下空间迅速增加——年轻艺术家将房子当作工作室与即兴表演的场所——而这首次对于行为表演的尝试,发生在前东柏林的奥古斯特大街上的一个艺术空间里。回想起那时虽仅有六人参加,但Suryodarmo向我表示,在这经历中作品本身并不怎么重要,而是她想做些什么的意愿。“古川总是告诉我,不要等待别人给你机会。你必须为自己制造机会,不能等待被安排入展或邀请。她的确很有远见。”

尽管她与行为艺术有着偶遇的机会,在古川离任后,Suryodarmo仍然继续HBK的学业,不久之后,她遇到了另一位著名的教授。当她回忆首次与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ć)的见面时,轻声笑了起来:“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是谁,但我记得第一天她的课常中有80个学生,她最多容许20人。”Suryodarmo继续说:“玛丽娜让每人说出希望上她课堂的原因。轮到我时,我说‘我想继续前一个教授还未教完的课程。’她看起来并未被打动,然后再次问我,这次我答道:‘我觉得你很美丽,我相信我可以信赖你’——一个很愚蠢的回答,但她却笑着让我留了下来。”

Suryodarmo不仅被取录阿布拉莫维奇的课程,后来更成为她的助手。古川教给年轻的Suryodarmo如何组织制作,而阿布拉莫维奇则更专注具持续性的个人作品,其中时间的概念排在首位(这类作品通常超过一个半小时),这挑战了艺术家与观众,同时也改变了对空间的认知。2003年,Suryodarmo与她的同学为第50届威尼斯双年展在开幕日进行了真人装置表演。她之所以记得那一刻,不仅是因为那里是威尼斯,更因为那是在摄氏46度的高温下,在双年展园区的一场三小时的表演。“玛丽娜当时坐在轮椅中,所以她当时的丈夫保罗·卡内瓦里(Paolo Canevari)走过来向我们喷水,”她回味着说。

Suryodarmo的大部分作品都具有持续性,这让她有时间就重复行为或作品的概念制造张力。而就在这些时候,Suryodarmo与观众之间产生着一种非口述的语言,建于基本情感和忍耐的过程,既有物质性,也有精神性。在最近在万隆的Lawangwangi创意空间的个展开幕时,她表演的作品“我是我屋里的鬼魂”(2012)中,Suryodarmo在展览大厅中用12个小时将煤碳挤烂磨碎。通过使用与毁烂煤碳这种可以产生能量的物质,作品传达出一种遗失感。正如在她的其它作品中,她挑战她的身体极限,用她的行为向观众显露更深的情感层次。

当我们见面时,Suryodarmo正到来参与艺术展,在日惹Ark画廊中展出作品“与我的失眠暴君对话”(2013)的照片和床垫。这件作品的灵感来于安徒生的童话“豌豆公主”,故事里一个女孩因为宣称自己是公主,受到藏在睡床里的豌豆的考验,测试了她的敏感度。在她两小时的表演中,Suryodarmo躺在18个床垫中,只露出头来。她如常呼吸,但当她无法再承受其重量时,她转动身体,直到床垫都倒下,她才可以释放自己和从压力中解脱,或者从另外的角度来看,那是社会加诸女性身上的压力。

Suryodarmo也尝试使用其它媒介创造作品,她透露她刚刚完成一个关于西苏门答腊岛、巴厘岛和西苏拉威西岛的许多渔村的海上生活的单声道录像。“漂洋过海的情人”灵感来自那些当男人出海时留下的女人——妻子与情人,和放手、被迫放弃、爱与希望的人性表达。

鉴于行为艺术的时间性特征与短暂的本质,我请Suryodarmo向那些对这媒介不知如何入手的观众作出建议。她简单的回答说,“行为艺术结合了概念和进行表演的身体。作品属于特定的时间和地点中作出的行为,并涉及艺术家与公众的正面交流。因此,我只能鼓励人们多去观看并体验行为艺术。”

MELATI SURYODARMO, Dialogue With My Sleepless Tyrant, 2013, performance documentation, digital C-print, 80 × 120 cm. Courtesy the art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