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作家和电影制作人Sophia al-Maria在她2013年的回忆录《降落人间的女孩》(The Girl Who Fell to Earth)中,叙述了其在海湾和美国两地间的成长经历带给她的身份危机。她的故事始于沙特阿拉伯东部省份Kuzahmiah的贝都因人居住区。Al-Maria的年轻父亲Matar正在去往华盛顿时,遇到了她的美国籍母亲Gale Valo。他们有两个孩子(Sophia和她的妹妹);因为各种事,他们回到海湾居住;al-Maria后来住在多哈,然后在2001年入读美国大学开罗分校(AUC)。
Al-Maria告诉我,她成长于“国际超级大都会开罗还在无休止的扩展”的时期。在这里,她提到她的双重身份,这可以从回忆录中提及的两个时刻反映出来。首先,她遇到一位AUC的学者,正是她早前发现的研究她部落的文化的书的作者,那学者告诉她:“你父亲所过的生活是‘现代以前的’和原始的。那种生活对于像你这样在数码时代生活的人,一定有着难以调和的差异。”后来,她来到西奈半岛东部旅游,并告诉一位名为Kawthar的Qarasin贝多因女人,她的名字如何在不同的背景下在Sophia和Safya之间转换,Kawthar回答说:“女孩,怪不得你那么迷惑。你的星辰分隔的太远。”最后,al-Maria解释道,“从政治到一粒微尘,在我最深处,任何组成我的东西都在不断地两极分化,并且越分越远。”她总结说,这些力量,在塑造了她的同时,将不再约束她。
当al-Maria的回忆录结束时,她的艺术家生涯随即开始,那些曾经塑造她的力量被她转变为艺术作品。这带来了如“科幻小说瓦哈比的目光” (The Gaze of Sci-Fi Wahabi, 2007-08)这样的项目,该项目包括艺术品、文本还有一个另外的自我,而 “海湾未来主义”这个她与同为艺术家与音乐家的Fatima al-Qadiri一同创造的新术语,用来描述“在被浸泡于超消费主义的资本主义机器的过程中,那些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的精神还有我们的国土上的事情”。事实上,al-Maria认为“海湾未来主义”是“二元分列的”并“正在各处发生”,这种看法已渗透于她的作品中。她以大卫·林奇(David Lynch)风格拍摄伪香水广告“阈限:TAZ最新香水”(Liminal: A New Fragrance by TAZ, 2010),片中出现了多哈的天际线——当中包括一座主要的海湾未来主义风格建筑物、金字塔形的多哈希尔顿酒店。录像装置“遥远的物体间 1号 + 2号” (Between Distant Bodies No.1 + No. 2, 2013),在两个Cuboglass(六面玻璃)电视机中播放,在al-Maria的日志中描述为“无限视频的开端,”将时空旅行、短暂、转变、跨越与“无数其他‘横贯’的副产品”的意念整合在一起。
Al-Maria迄今为止首个大型展览“处女的记忆”(Virgin with a Memory)(将于9月6日在曼彻斯特的Cornerhouse开幕)即将开始,届时观者将会见到她逐渐演变的艺术手法 。展览基于al-Maria未完成的首个长篇电影“伯莱塔”(Beretta),该电影带我们回到五年前的开罗,当时al-Maria与很多女性一样,还被 “吹口哨、说下流话、凌辱、猥亵、掌掴、性骚扰和侵犯。”然而,这也是al-Maria首次与她的作品中科幻小说的影响保持一段距离:“我很难说伯莱塔与科幻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她解释道。“‘科幻小说瓦哈比的目光’是牢牢地扎根在寻找一种方式,去表达一个在科技和生活经验周围充满着的思想的世界······伯莱塔是对观众连挥两拳再加一脚飞踢。”
这种武术的天赋在展览布局中非常清晰。第一拳是影片“伯莱塔”,它重提了“降落人间的女孩”中的一件事(却又不完全基于此),影片以al-Maria被一个暴露狂殴打倒地,后来来到警察局的警官办公室。(她描述看到一本伯莱塔期刊在警官办公室的桌面)。“我非常愤怒。”当她提到那个时候时说。所以她策划了一场复仇,并且准备拍摄一部影片,使女性在当中对其施以暴力者可以为所欲为。因此,“伯莱塔”: 这套对强奸进行复仇的惊悚电影,背景设置在当代埃及,追踪沉默的女英雄Suad疯狂的杀人行动。“那才是‘伯莱塔’的出处,”她继续说。“它停顿了下来,但并未结束。”
接着是第二拳。由于筹备、预算和相关法律问题使影片“伯莱塔”停滞在准备阶段三年时间,这场展览使一部尚未存在的电影呈现眼前。脚本也同时会以Suad的角度书写的小说一并出版,还有al-Maria的制作日志、研究、电子邮件、预算和情节串连图板,以及拍摄脚本的节选一同面向观众。出版物的名称为“处女的记忆:相关展览”,它是al-Maria对在独立影院中怎样可以“唯一可以完全以导演的意图来剪辑影片,就是以小说的方式去编写” 的一个宣言。四部根据“伯莱塔”制作的新伪记录片也使用到现存的影片片段和试演录像带:“屠杀”(Slaughter)(2013)、“A级” (Class A)2014,“你的姐妹”(Your Sister)(2014)和“恶魔的眼睛”(Evil Eye)(2014)。Al-Maria将其概念化成为“DVD中常有的附加片段,”因为“为一些还未存在的事物准备补充材料,看似是一个讲述许多人在他们的目标开始不能只凭自己便可达到时,所面对的创作上的挫折的好方法。”
最后决胜的一击是展览的题目,该题目来自温哥华独立乐队“毁灭者”(Destroyer)的一首歌,歌词开首的问句:“是电影本身,还是《陆上行舟》(Fitzcarraldo)的制作特辑?”《陆上行舟》是韦纳∙荷索(Werner Herzog)的电影,根据秘鲁的橡胶大亨卡洛斯∙菲茨卡拉多(Carlos Fitzcarraldo)傲慢地将汽船拖上山的故事,在莱斯·布兰克(Les Blank)记录荷索拍摄这部影片的纪录片“梦的负担”(Burden of Dreams, 1982)中,追踪了荷索拍摄这部电影的过程,还有重建那壮举的困难。正如al-Maria所解释,歌词提出的疑问中的两种参考是可互换的:两者都是关于拼搏去做“一些彻底荒谬与疯狂的事情,有着一种莽撞、固执和翻腾的意志,”它们“往往是完成制作一部电影所需要的。”歌词的第一句也显现出作品与创作过程之间的幅度,传达了al-Maria认同她制作“伯莱塔”时的经验:“在这部既粗糙又微小的影片中,渗入了我的生活中的体会,它们之间的界限已经变得模糊了。”
在此,我们又回到一种自传。当谈到电影制作与艺术创作间的差异时,她说:“电影制作是另一个天地,它更像是超前于制造一件东西,并且焦点要保持实际,故事要够简明,如果需要可以用一句话来推销。而艺术语言就跟它完全相反。” 然而,al-Maria两个领域皆有涉足,在“处女的记忆”中,正是她作为一个女性、艺术家和电影制作人有着强烈的自我反思,使这种互换成为可能。这种方式使得在展览的核心作品“看守者一到五号”(The Watchers No. 1–5, 2014) 中容许作出一个反省,该作品讲述了代表著“伯莱塔”剧中的恶棍的五个男人陷入在“永恒的监视”中。关于这件作品,al-Maria说道:“这是将聚光灯投到那让自己置身于环型监狱而产生那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再次引述al-Maria的话,“有时,‘制作特辑’比电影还要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