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達因賽努汀(Tun Daim Zainuddin)以身為經濟達人而聞名,作為銀行家、大官及政治家,傳媒認定他在1980及1990年代先後兩次帶領馬來西亞離開經濟困境的策劃者,但鮮為人知是他對藝術的熱情。
當我來到敦達因的Ilham大廈,這是一座優雅的275米高、由諾曼福斯特設計、位於吉隆玻的商業中心,同樣亦是他的公共美術館藏身之地。首先我遇到一大群小學生,他們熱烈地與老師討論着馬來西亞社會的平凡人和重要人士的畫像。當他們離開後,我在想敦達因會在甚麼時候出現。啊,原來他已經在這裡,穿起淡薄荷綠色的短袖的襯衣、帶皺紋的卡其褲及棕色尼龍搭扣涼鞋,看來就像個自信的族長,卻毫不起眼地觀看着學生的樂趣。
商業觀察員形容他敦達因為克制但極為精明的經濟師及商人,而最為人所熟知便是他作為前首相馬哈廸莫哈末的財政部長(1984–91, 1999–2001)及「馬來西亞公司」的主要策劃人。在他的政治任命前,白手興家的敦達因在地產及金融獲得大筆財富。他以前的名聲是他希望不獲得藝術市場人士注意的原因。即使是他的財富也是個疑團,縱使在2004年《遠東經濟評論》稱他為「亞洲首富之一」。他說話時幾乎是耳邊低語,而我需要以手伸延耳蝸以聆聽有關他超過1,000件的作品。
現齡76歲的敦達因透過在蘇丹阿卜杜勒哈米德學院(馬來西亞其中一所最具歷史的政府英文學校)的同窗認識藝術,他一些朋友例如 Ahmad Khalid Yusof和 Ismail Zain成為了馬來西亞現代藝術歷史上的經典人物。在1957年敦達因離開國家到倫敦修讀法律時,他被獲贈第一幅畫作──不幸地他把該畫丟失了。
當他還是位年青的律師及後來的金融家時,他走訪東南亞並開始購買藝術作品。「我想見證西貢的淪陷,所以1975年我走到那裡買了一兩幅畫作。」在家中,一些作品是創自他一些青梅竹馬的朋友,他希望幫他們一把。「我以為當我購買他們的作品我可以幫到他們。那些作品那時十分便宜,可能只售一幅五美元。」他收藏的作品甚為廣闊,包括Ibrahim Hussein及Syed Ahmad Jamal,現在價值數以十萬元。
到1970年,這成功的年青律師嘗試創業,經過數次失敗的經驗包括在瓜拉雪蘭莪的鹽礦及塑膠製作後,敦達因的財富因吉隆玻的地產發展及後來銀行投資而續漸累積起來。在1984年在當中財相時把所有個人持股都出售了,在位時,他大大減少公共債務及放寬了銀行及商人的投資規則。
當他繼續走訪各地,他開始積眾一個可觀的收藏。他解釋道:「我唯一的沉溺便是欣賞藝術。當我在旅遊時我經常說:『去畫廊吧。』」他繼續回憶道:「約10至15年前於伊斯坦布爾,我買了一幅由約旦公主所畫的畫。」那位藝術家便是Fahrelnissa Zeid (1901 – 1991),一位土耳其現代畫家嫁進了約旦帝皇家庭。「我喜歡她的自畫像,我以50,000美元買了它。數年後一所約旦博物館想以五十萬美元買回。我拒絕,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它們是我的紀念品。」他從不出售他任何的「記憶」,亦承認他的收藏沒有主題,只是「我喜歡甚麼便買甚麼」。
在他退任財相後他才轉向收藏國際藝術。在Ilham大廈外便有艾未未的銅製雕塑《神聖比例》(2015),及泰藉藝術家Pinaree Sanpitak 創作的八個大型鋼佛塔。收藏中亦有MF Husain、Marc Chagall、胡安米羅及大型非洲藝術的展示。
在他完成第二任財相後,敦達因在2001年回到銀行界加入了駐瑞士的ICB金融集團──他亦出售了──亦大量投資在非洲及東歐的銀行裡。他愉快地憶起在非洲的時光:「我相信我有最大的非洲現代藝術。在非洲有這麼多藝術去欣賞,在西非,最好的藝術在加納,而在東非則在肯亞。南非固然是個明顯的地方,而在北面會是摩洛哥。」雖然這三年間他因為年紀而被逼停止到訪非洲,他補充說:「價錢增加了不少。當佳士德和蘇富比走進來,價錢便會變。」
當問道在他的家族中是否有人向他承傳對藝術的喜好,敦達因明確的說沒有。他在家中排行第十三且最小,父親是政府文員而母親是家庭主婦。敦達因在個人網頁這樣寫道:「我欠我父母我的所有,他們為我付出一切為我提供良好教育。若沒有良好的教育,我不會成功。」
然而,如今他卻將他對藝術的熱情承傳給他的孩子,他的兩位兒子分別17及20歲,均有參與這大廈的建築,還有這美術館的營運。敦達因自豪地笑着說:「一位選擇要做建築師;他說:『我們要最好的。』所以他選了諾曼福斯特。福斯特工作室告訴我:『他是我們最年青的客戶。』我鼓勵他們參與其中,因為終有一天他們會承繼這業務。」這兩位年前人替其父親在三樓的畫廊展示錄像藝術作品。
美術館自2015年8月底開幕──而且免費入場──是大廈開始計畫的一部份。「我要這樣做,若不許多的收藏的作品只會呆坐在倉庫內。」美術館展出的展覽由創作總覽、敦達因的朋友兼前藝術商人Valentine Willie策展,百份之二十的作品來自家族的收藏,其餘的則外借自私人或機構收藏。
開幕展「繪畫我國」展出馬來西亞現代藝術人像畫家 Dato’ Hoessein Enas和一系列由四位該國當代藝術家回應Enas作品的新作,它們由蜆殻石油委托,紀念馬來西亞於1963年立國。2015年底,在雪蘭莪的Galeri Shah Alam為一年青藝術家作品展開幕時,敦達因說道:「視覺藝術家必須用他們的畫筆及油彩來訴說當前國家正面臨的轉變,甚或包括人民的抗爭,因為這將會成為歷史的紀錄。」
言猶在耳,對於美術館及大廈均以「Ilham」命名,在阿拉伯及馬拉語均有「啟發」之意」這似乎並不意外。唯一一個他兒子的建議被敦達因反對的,便是以家族之名為美術館命名。在這方面,美術館與敦達因低調的哲學始終如一,但仍然對馬來西亞文化起一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