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香港艺术界仍被视作一潭死水,乏人问津,对于香港市民来说亦是如此。当然,小规模的非盈利机构Para/Site曾经引起一些关注,特别是邀请像Joseph Kosuth和Lawrence Weiner等的艺术家来到香港;与此同时,伴随着艺术世界信息化,亚洲艺术文献库在网上的出现次数越见频繁。并且,由于香港在威尼斯双年展崭露锋芒,艺术家如黄炳培、白双全和梁志和皆在外渐渐获得重视。然而,在几年前当我被香港立法会的一位议员问到香港是否有“知名”艺术家时,我却不得不诚实地回答说,“事实上没有”。这并不意味着香港没有优秀的艺术家。相反的是,过去和现在都有,并且非常多。
后来,香港的艺坛渐渐有了起色。一年又一年,香港举办的艺术展的规模成倍增长,使香港在此领域迅速的走在亚洲的领先位置,而2011年更获得了Art Basel的收购,此举无疑肯定了它的地位。拍卖行亦如此,扩充经营而至设立自己的画廊。当然,商业画廊的数量明显增多,比如高古轩(Gagosian)、白立方(White Cube)、贝浩登(Galerie Perrotin)、Lehmann Maupin与其它来自纽约、伦敦和巴黎的画廊,还有来自大陆的站台中国,林明珠(Pearl Lam)也设立了画廊空间。这种情况反过来也鼓舞了本土众多画廊,如奥沙画廊(Osage)、10号赞善里画廊(10 Chancery Lane)和汉雅轩(Hanart TZ)等更积极发展,同时也为本土画廊新成员如Saamlung增添信心。这件事的受益者不仅仅是香港渴求艺术的观众,他们不仅有机会第一次见到Cy Twombly的遗作、Sherrie Levine的一组名作,还可以认识到香港本土艺术家。的确,我没有想到林明珠画廊竟举办了本季度最不妥协并最赤裸的展览,但她与曾建华合作的展览“看这个人三部曲之一” (Ecce Homo Trilogy I)的确办到了。展览以1989年对尼古拉·齐奥塞斯库(Nicolae Ceausescu)的审判、处决及埋葬的文献录像片段为基础,而为了达到最大共鸣感,展览空间重新配置以确保恰到好处,展现出对审讯这仪式的一种震撼人心的沉思。它十分强硬、严苛并且睿智。正如以往香港艺术的精华——如今完美的展现。
我认为由我所负责的新机构M+同为促进新艺术做出了贡献,我们以“M+进行”的名义制作的首两场展览,在香港九龙区中心地带里的固有地点举行,展出了由12位香港艺术家受委托所作的新作品。在此之前,香港艺术家并无这样的机会,对观众来说亦是如此。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瑞士收藏家乌利·希克(Uli Sigg)于今年——即M+博物馆大楼预期建成的五年之前——将自己所收藏的中国当代艺术的名作捐赠给M+博物馆,这则本年度的爆炸性新闻或许对于既敏感而且环境许久未变的香港艺术系统带来巨大的影响,至少在概念上来说是这样。藏品包括从1990年到2012年间的1,500件主流作品,还有从1979至1989年间的47件重要作品。M+顿时成为一个拥有国际地位的概念实体,同时,香港也成为了中国当代艺术的收藏、历史性表述与公共展示的中心地。
然而,在这个时刻,香港中间地位的不稳定性变得尤为明显,而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借用神学的用语,因为其处于“天堂”与“地狱”之间。有一些牢固在文化局势中的保守人士似乎奇特的与批评大陆政治的香港激进分子结成同盟,在他们之中,有很多看似受到对来自“外部”的人不宽容的态度所鼓动,这些来自“外部”的人也许是大陆人、西方人或者是来自东南亚的家佣。所以,正当全世界都认为希克博士的善举是历史性的贡献时,游客也许会惊愕地听到有一些香港艺术家打出“香港资金用于香港艺术家”和“香港的博物馆为了香港艺术家”的口号。
所以,香港,这片由战争与贫困难民建立的奇妙的土地,在地区当中有着独有的言论自由,并以其开放与国际性见称的城市,将继续朝向成为亚洲世界总汇的承诺迈进——不仅要从文化方面——近年来较封闭的意见已经让绝佳的发展受到了威胁。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香港的limbo将不是天主教中的灵薄狱,而是伴随着钢鼓与卡利索普民歌的林波舞。或者,至少是对亚洲国际(艺术)都会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