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藝術家,我通常從事藝術品創作,但今年8月1日至11月3日我擔任上2014年橫濱三年展的藝術監督。展會的標題是 「華氏451的藝術:世界中心有忘卻之海」,以「忘卻」 (oblivion) 為主題。社會上看不見、隱藏着、被排棄、不受注意的事物,因無用途而被抛棄的無關重要事物,充滿挫敗、虛無、死亡、靜寂,透過藝術的能力,引領人們去關注那些遭棄置和遺忘的事物,就是三年展的主旨。
與橫濱三年展同時舉辦的是2014年光州雙年展,標題是「燒毀房子」。
有趣的巧合是光州雙年展的標題,是從一首新浪潮藝術搖滾樂隊「傳聲頭像」的歌曲借用過來,一如橫濱三年展的標題,借自韋勒.雷布萊伯利於1953年寫成的《華氏451度》的書名,那是一個有關反對焚書的預警故事。
兩展覽會似乎都在提出今天我們生存在一個岌岌可危的世界,火燄 ——
尤其是在那使人不安的自焚事件 —— 可以被視為對不確定的未來的不祥警告。
但是由Jessica Morgan帶領的光州雙年展,跟由日本藝術家的我所策展的橫濱三年展,基本不同。
其差異難以用三言數語說清;若說光州雙年展代表藝術內在的力量,那麽橫濱三年展便集中在種種不利情況下仍作出堅持的無力者的思維方式,他們在藝術中找尋著良知和尊嚴。 在某方面,這兩藝術盛會採取了截然不同的立場。
縱使它們同用 「燃燒」為主題關鍵詞,我覺得在光州雙年展中,「火焰」是憤怒或反抗力量的標記。
另一方面,在橫濱三年展中,「燃燒」是一種禮儀或儀式手勢,記念與那些貧窮或已死去的人。
在光州雙年展和橫濱三年展中皆有包括藝術家Edward 與Nancy Kienholz、Jack Goldstein和Akram Zaatari的作品,此外還展出一些體現女性主義視角的作品。
在選擇藝術家方面雖有共同點,但再一次,光州雙年展展示的被踐踏者的反叛精神,正在如地獄之火熊熊地燃燒著,橫濱三年展則展示匱乏者和已死者的哀號,以及對他們在「忘卻之海」中漂泊的困境致敬。
當橫濱三年展和光州雙年展在「燃燒」之際,另一展覽,2014首爾國際媒體藝術雙年展(Mediacity City Seoul)則在韓國舉行。
標題為「鬼魂、間諜、祖母」,這展覽與橫濱三年展亦有一共同之處。
標題中,「鬼魂」代表眼睛看不見的世界;「間諜」像徵那些社會藏匿者;而
「祖母」喚起受壓迫的歷史和人民 ——這跟橫濱三年展一樣,用同樣的元素引起人們關注其「忘卻」的主題。
再者,首爾國際媒體展的意圖與橫濱三年展的也有重叠,後者視藝術表現為一種紀念「忘卻」的形式。
即使只有一位兩會均有參與的藝術家(Eric Baudelaire),首爾國際媒體展與橫濱三年展似乎都對藝術力求實現的世界有著同一個夢想。
光州雙年展是由一位歐洲策展人Jessica Morgan在亞洲籌辦的展覽會。
首爾國際媒體展與橫濱三年展則是由來自亞洲的藝術監督所領導,同樣在亞洲舉行。
再者,首爾國際媒體展的藝術監督朴贊卿(Park Chan-kyong)是一位媒體藝術家及電影創作者人,而我本人也是一名藝術家。
藝術監督的國籍、種族和在藝術界的地位會影響展覽的質素嗎?
或者,是否應把展覽會的親和力或差異性歸因於主辦者的人格或個性嗎?
對我看來,亞洲不只在政治和經濟上,甚至在文化上,都不屬於世界「中心」的一部份,而西方則無可避免地是世界的「中心」,由亞洲藝術家呈現的與西方策展人呈示看法上的差別,都明顯地反映在三個展覽會中的性格上。
因為我没看其他如台北雙年展藝術或釜山雙年展等的亞洲藝術節,我不想作出一草率的結論,但以橫濱三年展、光州雙年展和首爾國際媒體展的異同作為一條評價亞洲藝術的鑰匙,這是引人入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