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雕塑家Sahand Hesamiyan的工作室在德黑蘭藝術界是傳奇之地。我探訪伊朗時,一位藝術家建議說:「如果你在德黑蘭只是拜訪一個工作室,這就是該處。」其空間非常龐大,加上藝術家的精確手藝,往往為訪客——包括畫廊代表、導遊、記者、策展人——留下深刻印象。Hesamiyan的巢穴在塵土飛揚的Khorramdasht工業區中,穿過城郊,在通往傳說中的Mount Damavand的路上,是工業與複雜美的交點。他的大型作品像傾斜的容器,重複的模式猶如伊斯蘭建築特徵,有人曾與拱形圓頂和未來射彈作出比較。它們召喚了蘇菲主義、形而上學、象徵意義和精神主義等理念。它們的根源是工程學,也是詩論。
每個工作室或多或少都會講述一個起源故事——工作背後的過程,持續的手勢所賦予的形式,嘗試和錯誤的塑造模式。最重要的是,走進Hesamiyan的工作室,就能明白他大型雕塑的語法。個別組件沉默地等待被納入完成品。這些包括彎曲格子、鋸齒狀的銜鐵、籠狀的光圈和金屬表面片。每個元素都有一個特定的功能,就像隱約雕塑語句中的單詞。最後的作品塗了漆,甚至鍍了金後,也保留格子狀結構的輕盈感覺。在高聳的波紋鐵皮天花下的切片、焊接和包層聲中,人們對這種充滿激情、矛盾的雕塑感到一股吸引力,但也意會到這些作品的失重。
Khorramdasht工業區的街道滿是坑洞,但它是一個繁華地方,有磚倉庫、金屬車間、木工場所、油漆店等。Hesamiyan 在2008年從德黑蘭大學獲得雕塑美術學士學位,一年後就進駐這個工業區。他接獲德黑蘭政府美化組織委託在首都地標Milad Tower旁邊創建雕塑品後,需要一個可以建造大型項目的工作室。他首先租了一個車間,製作了六米成六米的Shams I(2008)。這件作品體現他對幾何、伊斯蘭圖案、重複的形象、規模和透明度的親密興趣。
在我訪問Hesamiyan期間,地板上展現了一項為新開的迪拜歌劇院提供的項目。這些組件最終形成了Khalvat(2016),一個配有棱鏡般的鱗片,閃閃發光的白色松果形作品,在迪拜市中心落地。這是Hesamiyan在家園以外的第一個永久性公共雕塑。觀者看到這件作品時,就好像遇到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船隻。作品標題在波斯語中意味「聖所」, 源於蘇菲派對和平與永恆的追求。通過Khalvat的拱形日光孔,觀眾實際上可以注視長方形體的內部,看到裝飾細節擴展到無限遠,是有形的冥想。
在我訪問的時候,Khalvat還未實現。它的早期形式是一堆鈑金板和鋼框,每個嵌套在另一個裡,就像一套俄羅斯的嵌套玩偶。在旁的是去年在奈良展出的大型作品Forough(2016)拆除後的組件;它是奈良作為2016年東亞文化之都的一部分。像Khalvat一樣,Forough呼應了伊朗建築中傳統的Rasmi穹頂,不僅可以看到錯綜復雜內部,還有鍍金的外殼,反映其標題意味著波斯語「亮度」一詞。兩件作品都是專門為戶外展示而設計,Khalvat和Forough是Hesamiyan大型公共藝術品之中比較有名氣的創作。在工作台上反而有一件小型的作品,是大約一米長的Nail(2012)。其實,這位藝術家也會在畫廊展示作品,調整藝術品的規模,達至出奇的效果。
毫不奇怪,紀念性總是在Hesamiyan的心神中。他正浸泡在為重新設計德黑蘭Enghelab Square穹頂比賽的工作中。這次事令他考慮當今在德黑蘭關於公共雕塑的社會、政治問題 。他提及一件為紀念1979年伊朗革命而被訂製的作品及其歪曲的關係,總結說:「你永遠都不會滿足每個人的想法。」如果受選,這個項目將是他職業生涯中最巨型的作品,十二米高,八米寬。藍圖表明它將由金屬、網格、玻璃製成,並承載著他實踐的所有標誌:透明度、重複性、伊斯蘭圖案和如同蘇菲的心靈強度。
儘管如此,在一個每年約有三百至四百件新製公共雕塑的城市裡,城市雕塑雙年展(Urban Sculpture Biennial)已經舉辦了第四屆,Hesamiyan體會到市政府偏向質量,遠離數量的轉變。他說:「他們現在在乎,但我們這裡沒有這麼多技術超高的藝術家能創建公共雕塑。」看來,著名伊朗雕塑家Parviz Tanavoli主導風格的時代已經成為過去了。取代他們的是所謂的技術人員,也就是僅僅會執行的藝術家。
公共藝術仍然是Hesamiyan的生命線,而他的獨特風格越來越受公眾關注。 他承認:「利用藝術品走向公眾空間和人群都令我感到滿足。」另外,觀眾和雕塑品的關係在公眾地方會漸強擴大。這位藝術家提及親密、同享空間、規模、公共安置,參考印度出生裔藝術家Anish Kapoor,說要「盡可能做大」,及英國籍的Antony Gormley在大自然中履行的藝術干預,說:「他每次都會帶來新風氣。」
在訪問期間,Hesamiyan專注於他的創作工藝。藝術家即將前往伊斯坦布爾,因為他被Jameel Prize列入入圍名單,需要參加慶祝活動。最終還是另一位藝術家獲獎,但是這位年輕的藝術家的作品也會是展覽的一部分,而他的知名度亦會顯著提升。在這個廣闊但親密的工作室內,我明白到Hesamiyan的創作過程是沉默而徹底。在回去德黑蘭的路上,我想:工作室本身是否在某種程度上像Khalvat內部一樣,是一個沉默的聖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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