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85年初,我參觀了紐約的現代藝術博物館。我在參觀現在舉世聞名的「二十世紀藝術中的『原始主義』:部落與現代的親近性」展覽後——那是一個現成問題但同時令人興奮的經歷——我漫無目的地散步至博物館後花園。若記憶無誤,我記得那個花園的地上佈滿鬆散的卵石。我在漫步時幾乎絆倒在卵石之中鋪滿塵的一對鋼鐵製結構。其後,我發現那並不是類似箱樑的廢鐵,而是英國聞名雕刻家 Anthony Caro的作品 Lock (1962)。
一會兒後,我坐在博物館餐廳喝咖啡、反思。我不只在想花園裡的作品,而是大體地想Caro的作品。我對Caro的作品已經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我在60年代第一次觀賞他的作品,受到啟發,令我放棄繪畫,轉向雕刻。在花園地上看到他的作品是與眾不同的體驗,因為我以前只在潔白的畫廊和博物館看過他的展覽。這件作品在鋪滿塵的環境中展示令我對Caro的成就有新的了解。
回到倫敦後,我便開始在書中和在編目中尋找這項作品的紀錄,但勞而無功。終於,我在Herbert Read的 A Concise History of Modern Sculpture (1964) 找到一張黑白插圖,但並沒有找到對它的討論和文獻。我不明白為何藝術史學家忽略了這件重要的雕塑。
Caro的作品經常被人與David Smith的作比較,但亦被認定為背離Smith的風格。Caro的作品亦代表英國景色如畫的特質,但就我而言,兩項闡釋都未完全正確。
Smith的影響自明可見,但我認為是局限於焊接技術上。Caro的作品無視了Smith雕塑裏的基本複數:Smith的雕塑與美國戰後的帝國勢力相關,但Caro的作品不單是有Smith的韻味,亦從Henry Moore及 Marcel Duchamp繼承了藝術精神。Caro在結構上回應Moore的作品——一個遭受了二十世紀世界大戰的暴行的零散結構反映了大英帝國的分裂。就我而已言,這令Caro的作品更有歷史意義 ,所以不能亦不應該與Smith的作品作比較,甚至總結他次於Smith的成就。
Caro的作品的確有如畫的特質;這能見於他雕塑中鮮艷的顏色。但是,作品中有頌揚、慶祝的顏色及形態——這可能是與60年代比較樂觀的環境有關——而戰後的熬煎及藝術家形容為「恐懼幾何」的感覺為卻不能被掩蓋。不過,把Caro的作品縮減至這一方面是惛鈍的想法,因為這不但是對Caro的作品理解錯誤,更低估了改變英國戰後狀況的意志。
Lock 這個作品代表以上所述的一切。在現代藝術博物館裏,這件作品藏匿在地上,亦同時要爬高過地面。雕塑為了找到自己的新身份以肯定自己,在戰後英國存在的現實和逃離這個現實之間產生緊張的關係。它的兩個鋼鐵結構看起來像兩個斜倚的人物,而這亦在Henry Moore戰時的地下畫作中所看到。這個雕塑於Caro其他作品與眾不同的地方是它不立刻被別人認同是藝術作品。如果它被放在街上,或一個與畫廊或博物館無關的地方,可能會被因誤以為是被拆毀工廠的剩餘廢鐵,可以被撿回收。它是一件藝術品,亦是一件反藝術品。它不能實現目的,但開啟了對藝術不曾合宜的空間,令藝術成為生命動態。
我的其中一個意圖是要指出Caro的作品裡一個經常重要但被忽略的方面。我的另一個目的是要呈現我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難忘的經歷。雖然並非所有人認同我對雕塑的了解,但他們亦不能否認我的分析與實踐中的發揮。它解答了我為什麼被Caro的工作迷住 。是不是Caro的雕塑激發了我在1965年的創作? 那麼我是否應該對讓我在藝術歷史中找到定位的分析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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