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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張徐展與《動物故事》(2019年– )中的佈景裝置。除非另有說明,所有照片由Daphne Chu為《亞太藝術》提供。

我的工作室

張徐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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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張徐展工作室的旅程就像從台北市的摩天大樓、摩托車和不間斷交通的城市叢林中撤退。人們穿過新莊四維市場的郊區,這是新北市西部的一個地區,裡面有五金店、柑仔店(kám-á-tiàm)、一些工廠、幾幅彩色壁畫和一所初中。穿過昭德寺前,寺裡供奉的媽祖——海神及漁民和水手的守護神——提醒人們十八世紀初在這一地區沿大漢江的移民和定居。當我到達張徐展工作室所在的不起眼的公寓,將鞋子放在門外時,他向我打招呼,掀開門前的網狀窗簾和厚重的黑色窗簾。

門一關,我立刻沉浸於一個由微型樹組成的黑暗叢林之中。這些樹高50至70厘米,設置於一個使我相形見絀的木質平台上,有一條小路通向工作區。張徐展是一位主要用紙進行創作的動畫師,他在作品中運用了繪畫、定格動畫和裝置,這些作品圍繞著怪誕而令人不安的圖像,靈感來自觀察、記憶、生活經歷及神話。當我的眼睛適應了他工作室的黑暗,我慢慢找到了穿過黑暗叢林的方法,從他正在創作的《動物故事》系列(2019年– )的佈景中走出來。在這些作品中,《動物故事AT5》,一個將近五分鐘的錄像裝置,曾於2020年橫濱三年展上亮相。錄像標題來自Aarne-Thompson系統的縮寫,是一種根據主題對民間故事進行分類的系統,而《AT5》的靈感來自藝術家2019年在日惹居住期間對老鼠鹿和鱷魚的故事的研究項目。

在森林的一側,有一大片水面,閃閃發光的波浪由五彩繽紛的碎玻璃紙填充而成。老鼠鹿剛剛落在一條鱷魚身上,它的腳步輕快,彷彿是在擺出一個舞者的姿勢,而另一對鱷魚則向岸邊望去,嘴角上揚。在故事中,小鹿在一系列的遭遇中戰勝了鱷魚,最終鱷魚不經意間架起了通往對岸的橋樑,小鹿跳到了它的背上渡過了河。當張徐對小鹿進行重新組合,把這個角色放在行動中時,在它的生物皮膚下,只露出了一絲人類的影子,穿著服裝。

工作室的架子上排列著音樂家與其他角色的模型。一幅2019年的年曆掛在張徐的參考圖旁。
工作室的架子上排列著音樂家與其他角色的模型。一幅2019年的年曆掛在張徐的參考圖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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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動物故事》系列中,張徐採用了「藝陣」的元素,將「藝」(表演和工藝)和「陣」(結構安排)結合起來,這是台灣傳統民間表演和舞蹈的術語,伴隨著宗教遊行,通常由演員或木偶穿著服裝表演寓言或民間傳說。在新的作品中,他將藝陣的元素與動物形象渡河的故事相融合,而這種故事情節在各國都有。他正在創作一本關於藝陣的美術書,計劃在五月下旬去台南西港的慶安寺時,在近100個村莊和鄉鎮每三年舉行一次的朝聖活動中,對這些劇團進行研究。通過將敘事、傳統和圖像與印尼甘美朗和台灣鼓等聲音和樂器交織在一起,張徐打造了一個既熟悉又有自己一致性和象徵意義的宇宙。

張徐目前正在為德意志銀行九月在柏林人民宮舉辦的、2021年度藝術家展覽,準備一個全新的八至十分鐘的錄像裝置。疫症並沒有停止他的製作,他沈著創作,盡全力在最後期限前完成。然而,和2020年的大部分活動一樣,藝術家沒能前往橫濱,也沒能參加在韓國光州的亞洲文化中心舉辦的群展「UN-TACT」。我們聊了一些他感興趣的駐場活動,並慨嘆世態恢復正常前可能需要的時間。張徐提到,一些消息來源估計至少需要七年時間才能實現全球群體免疫,他感嘆道:「到那時我已經40歲了!」

在這套裝置旁邊,手掌大小的人物,如狐狸、鹿、野兔、老鼠和青蛙,在附近的牆上的架子上排列著,其中有幾個角色演奏著鼓和木琴,手裡拿著鼓棒和木槌。我忍不住問他們是否有名字,張徐笑著介紹了幾個:淑淑女士,她經常被誤認為是「阿寶叔叔」(「寶」的意思);吳虎,巫師狐狸;華明,青蛙呱呱;還有詹哥,一個瘦小的人物;他的鼓架後面還巧妙地藏著一個大啤酒肚,一個根據熟人改編的人物。

張徐展向我解釋了這些人物的創造過程,首先是用鐵絲框架作為他們的骨骼結構,這樣人物就可以彎曲他們的四肢和移動。然後他把報紙和漿糊混合在一起,為人物的外層製作紙漿。報紙在道教的紙藝傳統中有著悠久的歷史,它為神靈和神話中的生物賦予了肉體的形態,張旭根據其質地和信息仔細選擇材料,使用德語、印尼語或漢語的報紙。一旦他塑造了人物,他就會用釉面紙(一種在紙紮中經常用來製作金銀山的紙,但有各種顏色)、皺紋紙做流蘇,以及鏡面紙做裝飾,並以炯炯有神的塑料眼睛作為圓點。紙張上的分層使他的人物有一種古老的氣息,彷彿他們見證了幾千年的歷史。

對於一個從事民間故事和傳說的藝術家來說,紙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材料。張徐是家中第四代,而他的家族在新莊經營著有百年歷史的新興糊紙店,該店製作祭祀用的手工紙紮品,以焚燒的方式供奉已故親人,希望他們在死後的世界裡得到充足的供養。祭品的形式包括豪宅、家庭必需品、奢侈品或僕人。然而,他是在家族企業衰落的時期長大的,因為紙紮品被大規模生產,而環境問題和不斷演化的宗教信仰也影響了這個行業。

《鏡子》,2019年,複合媒體裝置,尺寸可變。第15屆里昂當代藝術雙年展現場照,2019–20年。影像由藝術家提供。

相對應地,他一直在創作一系列野心勃勃的定格動畫,名為《紙人展與新興糊紙店系列》(2013年– ),這是一個擁有許多房間的紙製家庭辦公室。《紙人展與新興糊紙店系列-靈靈肆-Si So Mi》(2017–18年)是該系列的最新作品,舞蹈隨著作曲家Friedrich Wilhelm Küchken的德國民歌「Ach wie ist’s mӧglich dann(我怎能離開你)」展開,這首歌隨著西方樂器一起被引入台灣,其前三個音「Si-So-Mi」是喪葬儀隊的同義詞。在影片中,一個紙製老鼠在森林中表演,他們穿著用於慶祝生日的喜慶物品,陶醉在可怕的舞蹈中,手中拿著的絲帶實際上是從他們自己的身體中抽出的內臟。其他的紙老鼠,被壓得扁扁的,盯著他們在鏡子裡的倒影。

鏡子是他作品中的一個關鍵特徵。張徐小時候貼在紙紮大廈上的鏡子紙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現在,他將鏡子用於不同的目的:在雕塑作品《鏡子》系列(2017–19年)中,鏡子成為了內部對話的場所;或者在《動物故事》中,包含了模仿著主人公的不同角色;在《Si Mo Si》中,延伸為世界中的世界,它們於民間信仰和儀式中的生者和死者之間創造了一個模糊的區域。我們更討論了過渡和轉變,以及他的工作如何給家族企業帶來新的興趣。傳統文化機構往往背負著一個龐大的責任,一個必須遵守的嚴格規範。但對張徐來說,作為一個藝術家,他能夠將生活經驗、故事和神話結合起來,創造出模棱兩可的宇宙,或者用他自己的話說,一個置於「中間」或介於兩者之間的領域。在那裡,沉重的主題可以是明亮和歡樂的,悲傷也可以是喜慶的。

當我離開工作室時,天色已經暗了,安靜的街區被市場的嗡嗡聲和神秘的夜色籠罩著,閃爍著活力和喧囂,令人聯想起張徐的創作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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