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星星画会中的杰出人物在今日依然享有盛誉。受到1978年末在首都筑起民主墙的启发,黄锐与马德升组织了一场由23位风格截然不同的艺术家参与的展览,他们之中的许多都来自文学刊物《今天》。1979年9月,他们在中国美术馆东侧栅栏上挂了150幅作品,同一时间,馆内正举办纪念新中国成立30周年的展览。他们的作品四天之后被移除,引发了有700人参与的强烈抗议并前往天安门广场游行,由因小儿麻痹症而需拄拐杖的马德升领头。
亚洲协会展出了黄锐具代表性的多色彩现代主义绘画,曲磊磊的科克托风格图像、马德升的几何板画和李爽的表现主义木刻作品。然而,只有王克平扭曲的木雕在今日除了历史含义外仍有着激动心灵的力量,尤其是带有政治抗议意味的作品“沉默”(1979)。亚洲协会另外展出了艾未未自1986年(此时画会已解散,艾未未被迫搬至纽约)至2006年的作品,此举让人感到莫名其妙。展览策划若挖掘较不为人知的成员,大概会更为有趣。
上海草草社的实验水墨画在展览中相对低调,但是这个组织却有效地展示了毛泽东去世后老一代、受到政治影响的画家短暂的再度出现。他们中的许多艺术家是由年轻而富理想的仇德树结集起来,目的是为了1980年2月的一场展览,后来展览却遭无理腰斩。他们大都在文化大革命前接受过训练,并倾向抽象与自我表现的风格。亚洲协会所选出的作品显得有些杂乱无章,比如代表陈巨源的是两件1975年创作野心勃勃的水彩作品。然而,展览也是上海与欧洲现代主义的昔日交锋这一短暂复兴的恰当实证。
尽管无名画会的风格没有具威胁性,这在三个团体中成立最早的一个——于1972年在北京成立的非学术组织——占了策展的重要部分。他们的作品虽然在近几年才为人所认同,但统一来观觉他们全部的早期绘画作品,仍然可以牵动人心。这些小型的自然风景和静物画看起来几乎出来自同一个人之手,体现了这群艺术家在探索颜料特色时共有的乐趣。他们拒绝社会现实主义,主张属资产阶级的多愁善感的户外速写——画中几乎没有人物可见——在当时还不稳定的时期内是极为出格的行为。
在亚洲协会这次展览中若要点名赞扬某位艺术家,似乎有些不公平。可是,张伟大胆夺目的色彩、田淑英独特的线条,还有石振宇对运用鲜艳的油彩看起来都非常迷人。展览优势亦在于展出的多数作品的创作时间限制在无名画会在1979年7月首场正式展览之前。随着星星画会的艺术家(至今仍是麻烦的源头)越来越多接触西方艺术图录与运用媒体时,它诱使年轻成员在80年代迈向更实验性的探索。
学者也许会惋惜这场精彩的回顾展缺乏新的视角,可是重复的修正只能迎合策展人的虚荣心,并不能满足公众的需要。展览主要的失误在于对无名画会所作的记录片,讲述了年轻学者追寻精神上的真理,受到政权的压迫而与农民和工厂工人一起工作,不过其“独立精神继续发出光芒”,似乎过分喧闹而欠缺火候。这些艺术家2011年在纽约为了这展览重聚,他们在描绘中央公园的城中自然美景之前,惊叹商店里绘画材料的丰富,配以振奋的柔和摇滚音乐。影片极为庸俗,内容从外游见闻迅速换成变节,奋力追求着那早已逝去的美国梦。唯一持相反意见的成员是郑子燕,她的父亲曾进过劳教所,提出艺术创作更模棱两可的现实:“文化大革命后期的环境给我们机会去做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