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R
E
V
N
E
X
T

CHIHARU SHIOTA, The Key in the Hand, 2015, old keys, wooden boats and red wool, installation view from the Japan Pavilion at the 56th Venice Biennale, 2015. Photo by Sunhi Mang. Courtesy the artist. 

物質的根本

塩田千春

Japan
Also available in:  Arabic  English

我與日本藝術家塩田千春於悉尼當代藝術博物館見面,從那裡乘搭一短程輪船到Cockatoo 島就可以欣賞到她為第20屆悉尼雙年展展出的裝置《淺眠》(2016)。Cockatoo 島曾是囚犯收容所和船塢,最近更是一齣電影的拍攝場地。雙年展的藝術總監Stephanie Rosenthal將其命名為「真實使館」,作為一個舞台去探索真實的定義、數碼與現實及事實與故事之間的空間。為保持其獨特的實踐,即持續反思過去如何入侵現在,塩田的裝置直接應對該島作為囚犯收容所的黑暗歷史。《淺眠》佔用了這曾經收容170位囚犯冰冷且黑暗的空間,塩田垂直懸掛一些舊式鍛鐵床,並以黑色線包裹及囚禁着。在塩田的眼中,這些囚犯在沒有房間、垂直地休息,即站着睡覺。而其中一張横臥的床,不但代表着自由及睡眠,還有死亡。如果你再不能在那狹小的地方站着,躺臥就可能代表着戰敗。

與塩田對話時,能感受到她在其藝術實踐中講述她自身未提及、或許痛苦的真相。出生於大阪及現居於柏林,44歲的藝術家是個深思熟慮和聲音柔和的被訪者。思考着《淺眠》,塩田告訴我那些床往往被忽略,但它們卻有着其重要性。「我們生於床上,生命中大部份時間在床上睡覺和作夢,而許多人亦死於床上,」她道出事實地說。在塩田的裝置中,許多都代表着人生及其渴求與夢想:床、裙子、行李箱、鎖匙及鞋子。她用線在建築裝置中固定這些物件,她稱之為「於空間中畫畫」:它們均是帶到現實中的深色、交叉排線的鉛筆素描。所用的線往往是黑色或紅色:田黑色代表宇宙和思維;紅色則代表身體、社會及人類。這樣,思維中的夢與幻想連合身體的欲望及狀況,控制、孕育及包裹塩田作品中的物件。每個人分別以不同的方式在世界上留下足印,而每件物件亦以不同的方式聯繫人的身體與思想。

塩田對於這些連繫思考了許多年。她代表日本出展第56屆成尼斯雙年展,在國家展館的單一裝置《手中的鑰匙》(2015)便是我們的幻想走到世界的一個例子,同時亦代表着我們於生命所作的旅程。這個裝置包含了50,000條以紅線串起的鎖匙和兩艘破舊的船身,好像雙手握着被紅潮推進的人們的回憶, 而每條鎖匙代表着每一個「頭大身細」的人兒。

雖然作品並非特定有關某一旅程,兩艘船使人聯想起近來經水路逃離戰爭的難民的媒體照片。塩田從世界搜羅鎖匙,透過博物館的收集箱及修剪鎖匙店舖,人們取得新鎖匙之時便可放下舊有的。「鎖匙能告訴許多故事,」她傷感地說。當中便是藝術家自己的故事。她告訴我因為一次個人的損失,促使她去創作「一些重要、一些具人性及有意義的東西」,而她覺得鎖匙是載滿象徵意義的。「鎖匙包含了每個個人生命中一些非常個人、非常重要的東西。若丟失了你的鎖匙,你便會迷失,」她解釋道。「你將鎖匙交給一位朋友或親人──或者,特別是一陌生人──是個信任的象徵。」

塩田的作品富有心理及內在的能力,縱使人影在許多作品中絕跡,其形態往往被喚起。然而,有時塩田會在她的作品中使用人體,因而其表演的潛能得而實現。在《淺眠》的早幾個版本,真人躺在床上;雖然,出人意料地,這些身體在作品中顯得完全自然。在柏林,當她還在修讀藝術時,她曾是行為藝術家Marina Abramović 的學生,在其指導下,塩田獲得身體戲劇的技巧。就在這時期,塩田1998年的作品《試試後回家》,當中她禁食四天,赤裸地留在泥地上一個洞中,這足見她對行為及基於耐力的藝術形式的投入。自此,她的作品曾出現在歌劇、音樂會及舞蹈場所內。

塩田已經居住在柏林多於20年。我詢問她這如何影響她的藝術實踐。「當我在日本,我是個日本人。當我在柏林,我不是個德國人,」她解釋道。「外面,裡面,中間。」塩田的「中間」並不平凡,而給予她機會將個人向外推展至一巨大的層面。事實上,我們很難不將她的作品視作要求我們思考人生的大問題。

《在開始時⋯⋯》(2015)便是這樣的作品。它同樣以黑線包裹物件,它指示宇宙及重要性的起源,物質的根本。

黑線代表宇宙的黑暗網,而懸浮的物作就是閃閃生輝的星球與星體。就如塩田的生命般,住在邊界的外圍,她的藝術實踐提供大量流動和靜止。還有美。 

Portrait of Chiharu Shiota. Courtesy the artist.